最后，傅永昌在大四赛季的三分命中率达到了40%——对于一个站在5号位（实际打法接近3-4摇摆人）的球员来说，这个数据非常难得。要知道，从CBA球队的角度来看，CUBA学生球员最出色的特点就是投篮，而作为一名移动能力强、投篮能力突出的内线球员，小傅的表现自然引起了一些关注。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虽然不被看好但被四川队选中也未必完全是一个“冷案”。

玩法相当有魔球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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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遇到两位能因材施教的教练，是付永昌的幸运，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所谓“篮球洼地”贵州对待这块“未经雕琢的宝石”的必然方式——只有在这个地方，付永昌的才华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珍惜。

其实，在中国篮球界，人才虹吸现象一直存在，篮球强省利用青训优势，不断从其他地区吸纳优秀苗子。但人才如此之多，难免“人人都捞一分钱，用之如泥沙”，毕竟职业体育的高淘汰率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经常看到这样的情况，已经不再可惜。

在傅永昌的篮球生涯中，他其实也认识一些从外省篮球系统退役的队友。“和他们相比，傅永昌起步太晚了，”赵教练告诉我。“差别非常明显，你一眼就能看出球是直线还是抛物线。”

“如果是在其他省份，小付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但他起步早，优势很大……他从中学开始就在篮球学校打球，他手下的一些U16球员甚至已经开始出国比赛了。小付这个年纪才开始打篮球，根本没法跟他比。”

其实，付永昌读高中时，父亲就曾考虑过把小付送到省里。当时，他托人找远在辽宁的亲戚，问能不能把小付送到沈阳接受专业篮球训练。但付永昌说，对方在听到小付的身体状况后，摇了摇头。

“人家都说你的身体条件（高中长到1米95）在贵州确实很出色，但在省外未必如此。”老付告诉我：“在那边（篮球运动员）1米9太常见了贵州森航篮球俱乐部9号，教练很难重视你。”

重视或许是傅永昌在贵州取得成功的关键。因为重视，杜教练为傅永昌制定了一套特殊的训练方法。也因为重视，赵教练在傅永昌上大学的前一年就开始对他进行特殊训练，重点是基本功。傅永昌考上大学后，赵教练继续要求他具备各项基本功。

傅永昌的努力显然值得教练们的重视，多位教练和好友在采访中表示，傅永昌并不是一个张扬的人，并不总是谈论自己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的梦想，但他对篮球的重视“绝对不是开玩笑”。

刘安德是傅永昌在球场上认识的一位大哥，也是当地知名的“乔克公园”篮球俱乐部的核心成员。傅永昌除了学校训练，还经常到他所在的俱乐部打球。谈及小傅时，他表示：

“晓夫的很多爱好都是短暂的，今天吹口琴，明天弹吉他……但篮球是他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

Joker Park Club成员合影。后排左四为傅永昌，左五为刘安德。

“有比赛的时候，他的训练状态绝对是100%，我们俱乐部规定一周训练两次，但师范大学有比赛的时候，他们每天都训练……有时候会出现下午2点到6点在学校训练，晚上8点到10点又参加我们俱乐部的训练的情况，所以有时候会更累……就像是两班倒一样。”

其实，在大二、大三的时候，傅永昌已经在棒球界有了些名气。近几年，全国各地各种棒球比赛蓬勃发展，傅永昌也有很多机会与高手交手。在与高手的较量中，傅永昌增长了见识，对未来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再加上2018年以后CBA选秀大会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傅永昌也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打职业的前景。

“范成林、杨文学、宗赞、翟毅、李庆祥……这些（职业球员）我们都交手过。”刘安德说：“其实这种交流的机会很多，前国家队队员我们都交手过。”

但即便如此，傅永昌的父亲依然对傅永昌未来能打职业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傅永昌每次打完球回来，老傅都说从来不问他打得怎么样，只问身体能不能承受。在老傅看来，考个学位当个体育老师，甚至考研进体制内，才是傅永昌最现实、最稳妥的路。

“我们觉得从师范大学毕业，当一名大学老师就好了，毕竟现在的就业环境……我还是觉得CBA离我们太远了……”

我们不能说老傅的观点有什么不对，在没有职业篮球联赛的贵州，校园篮球是很多篮球人梦想的起点和终点。小傅爸爸对未来的期待，几乎是傅永昌所有教练对他未来职业生涯的第一个规划。所以当傅永昌提出自己想参加CBA选秀的时候，大家的态度都是差不多的：

“出去碰碰运气也无妨，不过以后还是得靠自己，我们能提供的帮助已经是极限了。”

这当然不代表大家对付永昌持悲观态度或者不支持他。更现实的说法是贵州森航篮球俱乐部9号，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人确定付永昌迈出的勇敢一步，是否真的能让他走到最后。不知不觉中，付永昌的存在已经超越了大家认知的极限。几年来，他从一个在家人、教练、朋友羽翼下的内向孩子，到如今成为整个贵州篮球队的领军人物。

作为敬佩小福的人们，他们给小福最多的劝告就是：“好好考虑未来，努力工作，不辜负自己。”

教练赵斌在谈及傅永昌的时候，显得比别人更加激动一些。

“对于贵州的年轻球员来说，大学毕业后几乎没有篮球方面的晋升渠道，这是贵州与其他省份最根本的区别……我曾经在四川青年队训练过，我也曾有一个梦想……现在我们想让大家知道、向外界证明，我们也可以培养篮球人才……”

“日本、韩国有自己的风格，贵州作为篮球欠发达地区，也应该探索自己的训练方式，培养自己的运动员！”

“小傅的成功不是一个人努力的结果，也是很多人梦想的结果，他代表了几代贵州篮球人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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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想，这是一个沉重的字眼。

从事篮球媒体报道多年，“梦想”这个词对于我们来说已经被用烂了，无数人提到这个词就泪流满面，无数人把这个词当成口头禅。

但在和几位贵州篮球运动员交流的时候，我更多的感受到，梦想这个词，或许……只是梦想本身。

就拿付永昌来说，他的故事虽然有不少励志的成分，但整个过程很难说有多辛酸、多委屈——他没有强调骑七十多公里山路到城里打篮球，没有抱怨起步晚（反而是教练可怜他），从篮球洼地一路冲到校园篮球独木桥，再冲进CBA。整个过程中，最让他难忘的是疫情期间被封锁不能练篮球的那几天。

“当我出场时，我的状态非常糟糕，几乎碰不到篮筐。这太烦人了。”

这或许是一种放松的感觉，而这种放松感觉的深层原因，一方面是付永昌身边轻松的环境，另一方面也是中国篮球这几年草根发展的结果。

对于永昌来说，CBA当然是他必须努力攀登而无怨无悔的巅峰，但各类街球赛事、中超联赛也是他在CBA之外的立足点，更别提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培训机构，以及他父亲原本打算回学校当老师的计划……

这确实是好事，中国这几年草根篮球的发展有目共睹，比赛越来越多，草根篮球的氛围很好，再加上自媒体的发展，这些草根篮球的曝光度也在不断提升，虽然CBA高高在上，但如果草根篮球王者们在各个平台好好经营，也未尝不可。

从这个角度来看，从事体育运动的职业选择确实比以前更多了。

那么，这里会有更多的家长让自己的孩子开始练习篮球吗？

但多位教练的回答却并不乐观……

教练赵斌

在采访中，杜教练和赵教练都表达了一些对未来的担忧，因为他们看到，虽然贵州草根篮球的氛围在不断改善，但这些生动活泼、专业化的训练还没有接轨。

专门从事篮球训练的业内人士刘安德直言，贵州顶尖篮球小将的水平较之过去已经有了明显下滑：

“贵州高中篮球特招的水平确实不如我们当年（刘安德是1990年出生，当时是师大附中的篮球特招），我们以前最低身高是180cm，现在降到173cm了，考试项目整体水平也下降了，当年身高测试最低能达到310cm，现在有的连篮板都摸不到……”

我对这个问题很好奇：“这很奇怪，我们基层篮球热情高涨，比赛多，孩子们的营养比以前好，平均身高也高了，为什么高水平篮球运动员的水平还是在下降呢？”我问刘安德。

“还是学习压力大”，刘安德告诉我，“以前有政策支持，高水平运动员有绿色通道，现在考不上普通高中就上不了高中……我们集训营里就有很多这样的情况，很多孩子从小学一到六年级练得很好，但上了初中就不练了。家长们都以成绩为重，担心孩子考不上高中，练不好体育就只能上职业学校……这个问题很麻烦。”

刘安德

“他们要花时间训练，注重成绩，十个里面能有一个能坚持下来就算不错了……我能理解……小付的静态天赋没那么强，贵阳也有他这样的，他主要擅长射击。但现在家长们主要担心练体育的孩子打不好，所以只能注重成绩，先让他们考大学。”

说得直白一点，在贵州，体育和教育似乎依然是一场零和博弈。作为乔科体育创始人之一，赵斌教练的表述更是一针见血：

“但现在基层训练只提供基础服务，并不培养篮球人才，培养人才才会带来真正的价值。”

当然，尽管困难重重，很多人还是在努力寻找体育与教育之间的平衡。杜教练所在的贵阳一中篮球队对队员的成绩有要求贵州森航篮球俱乐部9号，达不到要求就会被停训。“一个喜欢打篮球的孩子如果被停训或者不让参加比赛，他会很慌的。”杜教练说，“而我们对每个学生的未来都有规划，他们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样的要求也许能让父母们安心一些，但没人知道这种安心能维持到什么程度。

杜教练说，贵阳一中招收付永昌的时候，篮球特长生的名额其实只有5个，“综合考虑各方面因素，其实差距很小。”

未来，贵州这个篮球人才匮乏的地区，是否能诞生下一个傅永昌？下一个进入CBA的贵州篮球运动员又何时出现？

目前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毕竟贵州孩子除了学校，没有别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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