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多职业拳手来说，夺得拳坛最高荣誉“金腰带”，是职业生涯的终极追求，邹市明也不例外。北京时间11月6日上午，在拉斯维加斯举行的WBO蝇量级世界职业拳王争霸金腰带比赛中，邹市明以压倒性点数战胜泰国拳手昆比赤，成功加冕世界职业拳王。

2014年，他在接受《人物》杂志采访时说：“奥运会的目的是为了夺冠，但职业（拳击）是为了超越自己。”如今，他实现了超越，当之无愧地获得了拳王的称号。

本文首发于《人物》杂志2014年4月号，原标题为《无冕的拳王》。

文｜张卓

编辑｜林天宏

摄影｜杏超()

这是一场战争

那是二月底的一个周末，晚上十点，澳门金沙综合竞技场先是播放了历届职业拳王的KO合集（注：Knock Out，意思是以压倒性的优势击倒或击倒对手而非以点数取胜）。片尾，拳王阿里望着倒在地上的对手。随后一阵嘻哈音乐响起，身穿金色外套、开心踩着鼓点的邹市明先生从门口走来，向观众挥舞着拳头，跨过护栏，现场欢呼声震耳欲聋。手持圆牌的比基尼金发美女让出了拳台，五彩缤纷的激光灯从天而降，汇聚成一束强光，邹市明的肌肉清晰可见，犹如披上了铠甲。

邹市明曾获得过两枚奥运金牌，是公认的业余拳击世界冠军。两年前的伦敦奥运会后，他宣布进军职业拳击，希望实现儿时的梦想：夺得职业拳王金腰带。这是邹市明转战职业拳坛后的第四场职业比赛。据主办方统计，8000张门票全部售罄。

他的对手是泰国拳手，前六回合，邹市明以一连串漂亮的组合拳占据上风，第七回合，他一记凶狠的勾拳，对手倒地踉跄，踉跄地站了起来。他的直拳再次刺穿对手的防守，对手满脸鲜血地倒在地上。教练扔了一条白毛巾，双方决定放弃比赛。这是邹市明人生中第一次以KO获胜。在观众的欢呼声中，他挂上五星红旗，兴奋地绕着拳台跑了一圈。

“总得有血，总得有人倒下，然后大家就满意了。”第四场职业比赛前，坐在澳门威尼斯人酒店的套房里，邹市明对《人物》杂志的记者说起今年转职业的感受。“你是拼尽全力了吗？大家都觉得这就像看音乐剧，一点刺激都没有，大家不喜欢看。”他准备吃午饭，菜单很简单，一碗米饭，配上蔬菜和鸡肉。按照教练的要求，他要多加点白肉和碳水化合物。

33岁的邹市明肤色白皙，身材瘦削，看起来温和有礼。在一些朋友眼中，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像台湾歌手哈林。妻子冉莹颖第一眼见到他时，惊讶道：“拳击手不是身材高大、力量十足吗？”与1米65的身高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粗糙的手，10个关节突出，像10个坚硬的钢球。

但在红毯欢迎仪式上，这位平时在别人眼中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拳手，却完全变了模样。他身着黑色双排扣西装，衣领闪亮，在激昂的音乐声中，宛如巨星，目光凶狠挑衅地射向闪光灯。他告诉《人物》记者，“（职业拳击比赛）就是要摆出一副不好看的面孔，不但要给媒体看，还要给对手看。这是一场战争，一场搏击，没有竞争，就想着对手伸手准备拿走你的奖金，你就得把他打倒！”

被打了。

在邹市明之前，中国拳击手从未获得过世界冠军。“不但没前途，而且这个赛事要是打不出成绩，就被取消了。”邹市明回忆说，当时申请到出国比赛的机会非常困难。“体育总局的一位领导说，‘花钱吃饭，挨打了’。”

邹市明从小就喜欢拳击，他的动力来自于战胜对手，找到自信。他回忆说，小时候自己很没用，成绩也很差，但只有拳击能让他感受到成功的快感。“看到一根电线杆，就想象那里有人，闪躲两下，再打两拳，别人会以为我疯了！”回忆起当年的执念，邹市明笑着说。拳击也激发了他的征服欲和竞争精神：“不管对手有多强，哪怕他把我打倒，我也会站起来，走向他。”

1996年，15岁的邹市明进入贵州省队，三年后进入国家队。他训练更加刻苦，很快就获得了全国冠军。张传良是前中国拳击队总教练，他把邹市明从省队带到了国家队。他向《人物》记者回忆，邹市明不是他培养出来的弟子中最有天赋的，但却是最敬业的。“我举个例子，比如我们累得不能再累了，凌晨三点，我就给他打电话，说：‘邹市明，起来训练。’他从来不说：‘老师，我今天身体有点不舒服。’从来不说。”

邹市明在拳台上逐渐成长，但对手也越来越强。2004年雅典奥运会48公斤级拳击半决赛，第二回合，邹市明以6分领先，张传良本以为自己赢了。可当他再看拳台时，比分已经发生变化。对手再次出拳，将邹市明困在角落。“那3、4秒，（对手）拿下10分，这是怎么回事？”张传良举起双手，上下敲击，“就像弹钢琴一样，噼里啪啦。”

“我输了。”这是张传良至今最难接受的一次失利，否则2004年中国拳击金牌就“零的突破”了。“他大概会记得那一晚，我一夜没睡，抽烟，很难过。”

一年后的2005年世锦赛上，邹市明战胜了所有阻挡他的对手，成为中国第一个世界拳击冠军。北京一家报纸的报道标题是：“我们用拳头告诉世界，中国强大了。”国家体育总局领导称赞他：“现在我们中国拳能打得过人了。”此后，他再也没有输过一场比赛。

奥运金牌曾是邹市明人生的全部意义。北京奥运会前，他的手机号和车牌最后一位数字都改成了2008年。“连他的床单都是金色的。”邹市明的好友、澳门拳击手胡志杰对记者说。

“奥运赛制很痛苦，输掉一场比赛，接下来四年就没什么事了，是单场淘汰赛，不能有轮回赛，不能有附加赛，太残酷了，要站上最高领奖台才是赢家，第二名很快就会被遗忘。”邹市明说，拳击队的座右铭是：100-1=99；100-1=0。

备战北京奥运会期间，邹市明与世隔绝，主动上交手机，与当时的女友约定半年不联系。如今的妻子冉莹颖回忆道：“我当时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不联系我。”冉莹颖是一名财经节目主持人，长相甜美，性格开朗活泼。“当时感觉我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

那段时间，为了缓解邹市明严重失眠的症状，队医不得不给他按摩头皮、朗读小说。张传良觉得邹市明“不行”，“你算什么冠军，你就是狗屁。”在一次训练中，张传良训斥他，邹市明哭了，“哭，哭，哭，去边上哭。”张传良觉得，这是一种释放，“给他太大压力了。”

2008年北京奥运会，邹市明在1/4决赛中发挥不佳。“我打到了对手的脸，但是没有得分。”张传良猜测裁判可能“犯了错误”。他想起赛前在遵义见过的一位算命先生。“他告诉我，2008年邹市明夺不了冠军。但是中国拳击有冠军。但我觉得除了邹市明，没有第二个金牌的机会了。这怎么可能？不可能。”如果今天输了，“那是天意。”张传良平静下来。“你想打就打吧。”他告诉邹市明。最终双方打平，邹市明以小比分晋级。

直到站在北京奥运会的冠军领奖台上，邹市明才“从脚尖到发梢完全放松下来”。当国歌响起，“就像看电影一样，能感受到那种悲伤，那种坚忍，那种对家人的思念。”那种感觉，清晰又模糊，“是那种转来转去的。”

那一刻外国拳击明星，张传良抱着徒弟的运动包在运动员休息室睡着了。北京奥运会后，他的头发全白了。

不准参加专业比赛

根据和张传良的协议，邹市明如果夺得金牌，就可以打职业拳赛。他对职业拳王金腰带有着童真的渴望，小时候坐在小板凳上看霍利菲尔德和泰森比赛，对金腰带的渴望就像“小学生看到诺贝尔奖”。 “奥运会是为了夺冠，但职业（拳击）是为了超越自己。”

张传良理解邹市明的想法：“一个代表国家，一个代表个人。而且职业体育的商业运作比较大，一场比赛动辄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对吧？奥运会就没钱了。另外，职业体育的关注度很高，各项运动的职业比赛都是世界最高水平。”

美国最著名的拳击推广人唐·金曾交给邹市明一张100万美元的支票并说：“只要你签字，我就带你进入职业拳坛，这100万美元就是你的。”

但2009年3月，邹市明却接到国家不准参加专业比赛的决定。“我当时不能理解。”回想起那一刻，心里就像受到了重击。“领导跟我说，邹市明，再拿一枚奖牌，再干一届吧。你走了，中国拳击就没命了。我们可不想下一届还这样没有金牌。”

张传良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说自己很愧疚，没有兑现承诺，“2012年还有四年，太长了，他本来不想去，但在国家体制下，你是受管控的，你得去，他不想去打仗，他每天要干他的本职工作，我说你别管了，先结婚吧。”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朋友告诉记者，那段时间，邹市明经常喝得酩酊大醉，喝红酒、白酒，直到半夜。“不想参加训练。”他拒绝戴头盔为体育杂志拍照，“只有业余拳击手才戴头盔。”他的床头放着一副比业余拳击手套还要薄的专业拳击手套。

“我知道他偷偷喝醉了，但我没告发他，还不让他训练，没必要再受委屈了。”组织上要求张传良多做些工作，“我劝他，不做也一样，还是做好比较好，越成功，受的委屈就越多。”

“我沉迷了整整两年。”在向记者解释最终为何留下来时，邹市明提到了自己的中共党员身份，以及一枚金牌所形成的从地方到省级的利益链条，但只是简单提及，显得有些尴尬。他从不否认自己是体制培养出来的，但难以接受一枚金牌决定的命运：“我只能说，姚明去NBA的时候，全国人民都支持他。如果我离开，只有我的家人会支持我。”

“邹市明是一个懂得感恩的孩子，他要活得更开阔。”张传良评价自己的徒弟温和、规矩，非常听话。

“这种性格会妨碍你成为一名伟大的拳击手吗？”在与朋友共进晚餐时，一位《人物》杂志记者问他。“拳击归根结底是一项暴力运动。坏孩子可能更容易成功？”

“他们的意思是，你只是一杯水，你身上没有什么故事可讲。”饭桌上一位朋友调侃他。邹市明笑而不答，大口吃下面前的牛肉。一周后，再次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他不得不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认为自己中庸之道很符合东方人的价值观，“它会让你变得更柔软、更有韧性，不容易被坚硬的东西打碎。”

“以柔克刚，”他总结道，“这将使我在拳击方面走得更远。”

2012年伦敦奥运会后，邹市明卫冕奥运金牌，省领导让他再打一届全运会。“我什么都不要了。”他立即写了一份退役报告和辞职报告，如果不让退役，他就辞去贵州省体工队副队长的职务。“那是个绝望的决定。”他这样描述。“一是完成不了人生梦想，我会后悔莫及；二是我的性格，坐上10分钟就动了。坐上办公室，我可能会当上主任，也能帮到贵州，但太局限在一个省或市了。我觉得我还有站得更高，像姚明那样，站在世界这么高的舞台上，影响这么多人。”

回想起写辞职信的那个晚上，“我握着妻子的手，说：‘莹莹，这个决定可能让我们一无所有。如果失败了，那也不可怕。但是，如果受了伤，或者爬不起来，我们怎么办？我们把家里的房子都卖掉，到乡下找个农场去住，你后悔吗？’她说：‘不后悔。’我当时握着她的手，那一晚睡得很安稳。”

四个月后，邹市明夫妇去了美国。一段视频记录了他们初到加州的生活。邹市明背着巨大的训练包，深吸一口气：“这就是职业拳击的空气，我来了。”

“非常可怕的事情”

邹市明的两枚奥运冠军，以及他背后不断上升的经济实力，让他与世界最著名的拳击推广公司扯上了关系。81岁的阿鲁姆是这家公司的董事长，一个真正的商人。“在这个国家，人们才刚刚开始有机会体验西方一直在做的事情，比如职业拳击。”阿鲁姆对媒体说，他每场比赛都会从美国飞到澳门，亲自主持邹市明的新闻发布会。

去年4月，邹市明作为新人参加的首场职业比赛，当晚是8场拳击比赛的收官战，这在职业拳击史上是史无前例的。最终他如愿以偿地赢得了比赛，“比赛结束前，基本上没有太多机会展现自己。”据法新社报道，当晚他获得了30万美元的奖金。

但这场比赛并没有让观众满意，面对职业排名402位的墨西哥新秀，他仅以点数取胜。“重心不稳，拳头无力，打完就跑。”赛后，邹市明所属的盛世力嘉老板李胜受到不少批评，多数观点认为，邹市明仍在使用业余拳法。

过去，邹市明的拳法以灵活步伐、不断躲闪、伺机击打而闻名，很少能一击制胜，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拳击界人士总结道：“打了就跑”。西方人也称之为“海盗式”，意思是他像海盗一样快速凶猛地出拳，然后一击逃脱。《纽约客》记者奥斯瓦尔德在观看了2007年芝加哥世锦赛上邹市明的比赛后写道：“整整三个回合，罗马尼亚拳手都在与空气搏斗。”那场比赛，邹市明以大比分获胜。

“打赢比赛就够了，没必要打倒他。”邹市明总结说，这种打法是适应奥运会“积分制”的，它源于中国武术，也借鉴了毛泽东“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的军事战略。

“海盗式格斗风格”在赢得荣誉的同时，也引发争议。支持者称，在奥运规则下，这是中国人将智力发挥到极致的一种打法。反对者则认为，这背离了拳击的格斗本质。“电子只能知道你的手在哪，它测不出来你打了多少重量，对吧？碰一次算1分外国拳击明星，碰两次算2分。而邹市明很聪明，你碰我，我不让你碰，我躲开，我再碰你，而且电子计分很凶，2分-3分-4分。”澳门拳击教练陈雨生说，“有西方朋友问，你们中国拳是打的还是碰的？”

比邹市明更有资格回应质疑的是张传良，“海盗式打法”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是中国第一代拳击教练，之前从事过武术，在毫无经验的拳击土壤里，用了12年时间帮邹市明奠定了风格。他坚持认为，人体的差异决定了中国拳手无法正面作战。“我举个例子，太平天国的拳手头上画着符箓，背着大砍刀，排成一排上去，一个个被枪杀。指挥官还上去，难道他不懂卧倒、绕路、想办法、夜袭吗？他不懂，就想死。”

他谈到了邹市明的首场职业比赛，“教练喊他‘进攻！进攻！’我能听听吗？什么进攻？你能进攻吗？你的特点就是邹市明，你这样打的话，世锦赛连16强都进不了。”

大多数中国拳击手心里只有金牌——中国和世界职业拳击组织没有任何联系——他们的目标是获得更多的积分。对于外国拳击手来说，奥运会只是一块敲门砖，金牌能帮助他们获得更丰厚的职业合同。在职业拳击场上，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用坚硬如石的拳头击倒对手。

邹市明的优势如今却成了阻碍。职业拳击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考虑到他曾5次被业余拳击组织评选为最佳技术运动员，转型更像是一种煎熬。他无奈地承认，自己是职业拳坛的菜鸟，下意识的动作是“我10多年的肌肉记忆，一种打法”。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李胜与邹市明进行了两次长谈。酒店房间里的空调一直发出嘶嘶声。“那个声音真的让我很烦。”然而，邹市明却继续表达着自己的焦虑，仿佛他没有听到一样。

我手上的皮都破了。

一切都和过去不同。在国家队时，邹市明谈论进球时总是小心翼翼，大多数时候都不被允许接受采访。在他首场职业比赛前的新闻发布会上，一位泰国记者惊讶地看到他面带微笑。现在，在接受采访时，他会突然绷紧面部肌肉，“我正在训练自己，让自己看起来有威慑力，但又不生气。”

“他是一个被关了很多年，突然被放出来自由自在的人。”李胜认为，邹市明需要适应职业拳击的文化，“这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生活态度。奥运会，特别是在中国，更多的是为国争光的政治意义，你不可能把那么多娱乐元素带入其中。”

邹市明目前的计划是在两年内夺得金腰带——大多数奥运拳击手需要3到4年的时间来转型——如今一年过去了，33岁的他常常感到时间不多了。

2013年7月，邹市明的第二场职业比赛被延长至6回合（拳手必须打满4-6-8回合才能获得金腰带）。邹市明体力耗尽，在最后两回合中状态不佳。虽然最终他以点数获胜，但这场胜利来之不易。

“他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张传良说。李胜也说：“如果李世明能在2009年转为职业拳手，我相信他两年后不会拿到金腰带，但会成为一个传奇拳王。”他感到有些遗憾，“他没有李娜那么幸运，错过了这四年。”

“这是职业拳法？还是业余拳法？”在备战第三场职业比赛前，邹市明曾有过强烈的自我怀疑。为了增强实力，他隔天就去海边跑10公里，还改练跳绳，负重3公斤。“跳绳跳得我手上的皮都烂了。”他还患上了失眠症，半夜对着镜子练拳。

“你应该马上回家。”邹市明的美国教练罗奇在一次训练后生气地说，“他快要崩溃了，他就是抓不住要点。”罗奇是拳击名人堂的金牌教练，培养过包括泰森在内的27位世界职业拳王。他戴着眼镜，头发花白，因为患有帕金森症，身体总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2013年转为职业选手后，邹市明经人介绍认识了罗奇。在观看了一次训练后，罗奇对邹市明的技术感到“震惊”。“他打得很好。”但乐观在前两场比赛后变成了失望。“他又拿出了业余动作和招牌技巧。”语言障碍也导致两人的磨合期比其他拳手更长。

2013年11月24日，邹市明第三次参加职业比赛，他顶着所有人的担忧和质疑走上拳击台，用勾拳、刺拳、漂亮的重拳和神奇的躲闪取胜，不再退缩，用连续的进攻反击质疑。

“突然间，他明白了，”罗奇说。“作为教练，我无法教他应该坚持到什么程度。他应该后退一步还是前进一步？他必须自己想清楚。然后，刘世明也许自己就能想清楚，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邹市明很难解释那场比赛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几乎所有接受采访的拳击圈人士都承认，邹市明拥有超乎寻常的拳击智商。“他脑子里有一座拳击金矿，就是他十几年来对拳击的理解，以及如何把这座金矿与当下结合起来。”李胜说。

“当然……拳击”

第三场职业拳击比赛结束后，罗奇对媒体表示，这是邹市明职业生涯的首场胜利，一些拳击圈人士乐观地预测，2014年底，邹市明就能夺得金腰带。

“邹市明是大明星！”陈雨生在看了邹市明的一次红毯秀后羡慕地对记者说。他是澳门的一名拳击教练，年逾七十。他战战兢兢地从外套里掏出几张徒弟的照片，非要记者拍下来。“我也有很多好手，但他们没有机会。”他感叹，自己的“拳坛流浪儿”分散在四地，“一个去泰国打比赛了，一个四十多岁了，不想回来了。”

职业拳击更像是一个舞台，每年产生78条金腰带。拳手和推广公司的关系，就像演员和经纪公司的关系。每场比赛前，推广公司都会仔细挑选对手，看拳手胜率。“他们有太多高手，谁能赢谁能输，他们知道。比赛肯定是真的，但对手是他们自己选的。”陈雨生说。

这是一个名利双收的世界，圈子的中心就是那些明星职业拳手。菲律宾拳王帕奎奥每场比赛收入1.7亿元，巅峰时期“花样少年”梅威瑟每场比赛收入1.95亿元。但现在谈论邹市明的经济前景还为时过早。一场赛事的收入取决于门票、转播权、广告赞助和授权产品，但在中国，根据李胜的经验，除了广告赞助，其他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不要求你付费转播比赛就已经是好事了。”另一方面，围绕奥运会形成的中国式体育市场，让职业拳击比赛很难获批。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拳击圈内人士认为，由于年龄和市场限制，邹市明有资格挑战金腰带已经很不错了。

现在，李胜给邹市明安排了一个五人左右的团队，负责训练生活和赛外的商务拓展。李胜每年从邹市明的总收入中抽取一定比例的管理费。“邹市明是我的老板。”李胜说。

为了专心备战金腰带，邹市明推掉了不少品牌代言，现在的他已经不太在乎钱了，虽然每年要承担200万到300万的美国训练费，靠比赛奖金维持收入，但距离真正的明星职业拳手还差得很远。

“我跟他说，你在美国好好享受吧，如果他不想打了，我们就回家，他不用去拿冠军腰带。”为了照顾丈夫，冉莹颖辞去了工作，在美国学做饭，还做过翻译、司机。生活过得挺滋润的，周末就去逛小镇的菜市场、去海边晒太阳。春节的时候，冉莹颖还给朋友包饺子。“他变得有个性了，也敢表达自己了。”

在冉莹颖眼中，丈夫在体制内的生活“单调、枯燥、无味”。 “他也很孤独，有很多喜欢的东西，但不敢去追求。”两人刚开始交往时，甚至不敢公开秀恩爱。 “我跟他说，喜欢一个人就告诉我，你现在不说，我什么时候才知道？我老了，你还要再说吗？”她回忆起一次罗切帮邹市明包扎手的往事，邹市明当时很尴尬。罗切说：“你是我的客户，我为你服务。” “我跟邹市明说外国拳击明星，你是组织安排的，要好好锻炼，现在是你自己训练，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跟教练说，以自己为中心。他按摩的费用是每个月3000块钱，我去很多次，省钱又准时。”冉莹颖说。

如今，邹市明也慢慢习惯了职业拳击带给他的不一样的生活。在第四场职业比赛前，训练结束后，邹市明的两个好友走了进来。他们西装革履，一副商人模样，特地从香港赶来，为邹市明周末的拳击比赛加油助威。邹市明赶紧跑进休息室换上干净的运动服，和他们合影留念。

当天晚餐后，主办方安排电视台为邹市明夫妇拍摄了一部纪录片。他们登上一艘欧洲中世纪风格的木船，在威尼斯酒店长达100米的室内人工运河上来回两趟。邹市明看上去有些疲惫，镜头对准岸边名店闪闪发光的标识，镜头转向他时，他的笑容有些勉强，但还是很配合。整个拍摄持续了一个小时。

张楚兰（Zhang ）曾经接到ran 的电话：“她说Zhang Daddy（Zou和他的妻子总是打电话给Zhang 'Zhang Daddy'），有一天在睡眠中哭了起来尊重他的尊严：“我曾经对一切做出决定，但是现在你已经年纪大了，不要问我，如果你觉得这是对的，那是对的。”

在三月的阳光明媚的早晨，在北京的拳击运动中，他为妻子提供了几次的支持在成为真正的拳击冠军的道路上，他认为自己可能有一天会被击倒，但他不再感到害怕。

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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